景时三刻

甜党,爱吃糖也只会产糖(☆▽☆)

【真逸】一物降一物 02

第二章

  羽还真骨碌碌地滚下了暗道,他不知道底下是多少高度,又是猝不及防,于是只敢闭着眼啊啊的大叫,暗道中一路都响彻他这凄厉的叫声。

  等终于落了底,他恰好是胸口向下,这么一砸,直砸得他胸口一闷,险些昏厥过去,却又觉胸口下像是硌了块石子,这冲势加上石子的尖锐,就像是要把心脏给刺穿了。

  或者已经穿了,流血了。羽还真忙晃悠悠地坐起身,颤巍巍地将手伸进衣襟,摸着热辣辣的胸口,却是毫无痕迹,好像那石子啊,刺穿了啊都是他的臆想。

  羽还真松了口气,一抬头,就见蓝衣人正躺在地上,静静地看着头顶,怀中还抱着那只已断了气的鹰。

  羽还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,他不认识蓝衣人,蓝衣人也是刚刚才见过他。安慰吗?蓝衣人看来并不需要,这一刻世间所有的东西在他眼中似乎都不需要了。

  最终,羽还真轻叹一声,讪讪,“你……你没事吧。”

  那蓝衣美人有了反应,轻垂下眸子,将怀中的鹰轻轻放在一旁,又从怀中掏出两粒丹药,送入了口中。

  “……你过来。”那蓝衣人轻轻唤道,羽还真见他已现命不久矣的模样,又怎么忍心拒绝,他的腿还有些抖,无法站起,便双手并用紧爬了两步,挪到蓝衣人的身侧,湿漉漉的眼珠子,像是一只小心翼翼的小奶狗。

  罢了。蓝衣人在心里轻声念着,突然双臂抬起,环住上方的少年人,将淡色的唇送了上去。

  他已经没有力气了,只要少年轻轻挣动一下,他就没法继续他的动作。但羽还真觉得自己当时好像中了邪,或者被什么神秘力量操控,只要这个蓝衣人有任何的意向,他都会第一时间去满足他。

  哪怕是亲吻这种不合理而又突兀的事。

  这个亲吻有什么感觉呢,羽还真无法形容,或者他连感觉也忘了,就像整个人被埋在一丛又一丛的烟花里,炸裂之时只留下一层又一层炫目的光点。

  等贴着脖颈的那用绸做的袖缓缓滑落,他才迷迷糊糊地意识到,自己已经被放开了。

  蓝衣人躺在地上,像是用光了全部的力气,轻喘了几下,“你可知道——你是中了我的毒。”

  羽还真用力点头,他也觉得自己中毒了,而且中得不清,怎么心里莫名的发紧发疼,像吃了罐蜜又像吃了根钉,他师父也从没教过他这种感受,估计该是什么惊世奇毒,才能有这样的效果吧。

  蓝衣人轻叹了一声,道:“刚刚我含入嘴中的两种药,一种是解药,一种是毒药。我将解药吞了下去,而毒药渡给了你,所以若你还想活命,便只有一个办法。”

  羽还真“哦”了一声,傻傻地点了点头,突然好像终于回神了似的,一个激灵,猛摇头道:“你你你,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,更别说刚刚还救了你,你为何要这样!?”

  “你既然擅闯,又哪有这么容易置身事外。再者刚刚我若死了,你自然也活不了,互利罢了,又谈什么恩情?”蓝衣人闭着眼,自喉间发出一声轻哼,又道:“这药名唤催灵丹,会引发服用者最大的潜能,可若十五日内得不到解药,则油尽灯枯衰老而死。”

  说着,蓝衣人的目光缓缓滑过羽还真稚嫩的面容,微笑道:“你也不想还未满二十便成个华发尽生的老翁吧。”

  羽还真想象那个情景,不由狠狠打了个寒颤,他才活了十六个寒暑,若短短十五日便要过尽接下来的日子,如何也是不肯的。此时对着这蓝衣人,心里责怪,嘴上不由闷闷道:“你想如何?”

  “这药天下只有两份,解药自然也一样,一份在我这儿,一份在风刃手中……你去思返崖的回梦洞天去寻他……”

  那人越说,声音变得越低,像是马上要昏睡过去。羽还真见情况似乎不对,连忙摇了摇他,说道:“你别睡,我和他非亲非故,他如何肯将解药给我?”

  蓝衣人不答,艳丽的眼朝顶上茫然四顾,似是想再看看南羽宫中,只是暗道昏暗,却是什么也看不见的。羽还真便是再怨他给自己下毒,此时也有些心酸,只道这人也是个风光的人物,不想落得这么个结局。

  羽还真晃着他,想着找什么话能让他清醒,想着想着,突然道:“我再问你最后一句,你可知道这里是不是扣押了我师父?就是一位名唤易千机的匠人,五六天前抓来的?!”

  蓝衣人闭目轻轻摇了摇头,羽还真又急道:“你倒是说清楚,是没有还是不知道?”

  他将蓝衣人抱起,将他的头搁在自己的肩上,细细去听那宛若蚊鸣的呢喃声。

  “没有。”蓝衣人回答。

  蓝衣人现在已经神智不清,有哪里还有力气去编造谎言,看来他说的是真的,羽还真这些天的坚定就这么破碎在这一句话两个字中,没了寻找目标,放空眼神六神无主地自问:“那我师父到底在哪?”

  蓝衣人好像精神了些,或者说是回光返照似的,他抬起眼,仔细看了看这个将他拥在怀里的少年,细声缓缓道:“蠢东西……谁与他有仇,他便在谁手里……”

  蓝衣人说着,渐渐垂下了头,羽还真像是料到了什么,紧着声音叫道:“我叫羽还真,你叫什么?”

  蓝衣人的嘴唇动了几下,没有发出声音,羽还真认着唇形,再晃着那人,却是再也没了动静。

  羽还真的动作停了,他突然觉得心里发酸,眼眶有点发热,即便这和自己其实并没什么关系,但不知道为什么,就是心里堵得慌。

  他叹息道:“唉,我怎么也不忍将你孤零零留在这里……既然已知道你的名,那不若我出去了,给你立座坟吧,好歹也是相遇一场。”

  说着,俯下身背起那宛若睡着的尸身。羽还真骨架细弱,但力气还是有些的,这蓝衣人又是意料之外的轻盈,所以他背着这具身体,也不觉得如何苦累,只是心中有些悲凉。



  与南羽宫遥遥相望的一处无名树林,少年捧着木板,在上面刻着字,他的身前,一座鼓起的坟墓静静落在那里,便是再美的容颜,最终也将泯灭于尘土之中。

  羽还真将刻好的墓碑立在坟头,等做好了一切,便垂头丧气地左右踱步,感觉心里空落落的,想着从袖中拿出一枚牌子,一边看着一边轻声叹气,少年单纯的心思里,尽是悲花伤秋的情怀。

  那牌子是从蓝衣人怀中拿到的,约莫半张手掌大小,以金熔制,呈火焰状,上篆一个风字,牌子的周边雕刻云纹,中间镶嵌大块蓝雨石,看着便极为不凡。羽还真是怕等到了地方,封刃不肯将解药给他,故而特意从蓝衣人身上取个信物,到时有些把握。

  “咦?是还真吗?”少女清脆的声音传入羽还真的耳中,他听着声音极为耳熟,猛然转身,就见两人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。

  一男一女,相貌俊的俊俏的俏,站在一处极为相配,此时那少女正挽着男子的手臂,见他转身,看清了样貌,不由惊喜笑道:“真是还真,没想到这么巧,在这里见到你,你怎么不在洛镇和我爹在一起,反而跑到这里来呢?”

  也是巧了,这两人羽还真都认识,男的便是正道之首的白府少府主白庭君,而女子则是羽还真的师姐,也就他师父易千机的女儿,闺名易茯苓。

  羽还真心里更加难过了,苓姐姐这些日子都在白府做客,恐怕还不知自己的父亲失踪,他也不敢告诉苓姐姐,怕她伤心难过,但若不告诉她又觉得不好,只唤了声“苓姐姐,白公子”,便支吾着不知该怎么诉说。

  易茯苓本是笑着的,但她突然看清羽还真的背后是一座新坟时,不由收敛了笑容,小心翼翼道:“这人是谁?你朋友吗?他是怎么死了?你、你节哀啊。”

  羽还真苦涩摇了摇头,说起来这人非但不是他的朋友,还是下毒威胁自己的人,但他没法责怪他,或许是雪凛对比的原因,这蓝衣人更像是个误入魔窟的可怜人、受害者,如果能让他走的安心,便是不下毒他也会尽力为他做些什么的。

  羽还真在用他装满图纸的聪明脑袋认真的伤感着,这边白庭君看着他,突然道:“你手里拿着什么?”

  羽还真摸不着头脑,一手举着牌子,另一手指着它示意,见了那牌子,白庭君突的一皱眉,手上按剑,如临大敌道:“金羽令?!如何会在你的手上?你和南羽宫有什么关系?”

  羽还真与易茯苓皆是“啊”了一声,羽还真不知道这金羽令,故而只是惊讶于这牌子看来很重要,易茯苓则也算半个侠女,自然知道这金羽令是什么东西,连忙扯了扯白庭君的衣角,道:“庭君哥哥,你先别忙,还真他从未涉身江湖,怎么会和魔教有关系,恐怕这里面另有误会。”

  白庭君见羽还真还一副茫然的模样,也略缓了缓,易茯苓见状,连忙朝羽还真解释:“金羽令是南羽宫用来施放命令的凭证,世上也只有三块,非魔教高位者无法获得,还真,你怎么会有这东西的?”

  羽还真心说坏了,这什么金羽令是蓝衣人身上的东西,不想居然会是这么重要之物,如今被白庭君发现了,要是收走它,他可上哪找信物来换解药?

  他心里这么一担心,目光便不由自主地瞥向坟墓的方向。白庭君见状哪里还有不明白的,举步要上前接近坟墓,羽还真心觉不妙,想阻拦可是武功低微,被白庭君一晃,连衣袖都没碰到就被绕了过去。

  白庭君皱眉轻声念着墓碑上的刻字,“天…一,天一……风天逸?!”

  他似乎受了极大的振动,竟也不顾平日里那些君子风度,而是拿起一旁的铲子,就要挖开人家的坟墓,羽还真哪里肯让他做出亵渎尸体之事,连忙紧冲上前,嘴中道:“什么风天逸,他不是!我、我不许你做这种事!”

  说着,已上前要拉开白庭君,却被白庭君反手给点了穴定在那里。

  从白庭君挖坟,再到羽还真被定,也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,易茯苓这才反应过来,连忙上前给羽还真解了穴,嘴上埋怨道:“庭君哥哥,就算你怀疑这墓里是风天逸那个大魔头,也不能这样对还真啊。”

  白庭君轻嗯了一声,却也不再理会什么,那坟本是新填好的,土质还极为松软,故而才不过一会儿,就被掘了开,就见土坑之中,一口木棺静静置着,极为单薄普通的料子,如果单看这口棺材,怎么也不像藏了个世间最凶恶的魔头。

  “苓儿,你退后。”明明是一口装了尸体的死物,白庭君却精神紧绷,他挥袖将其上的泥土清走,眼看就要开棺惊扰遗体,羽还真知拦不住他,只得去看易茯苓,央求道:“苓姐姐……”

  易茯苓也觉不妥,但这一切都太过可疑,若真是风天逸这魔头死在这里,那就更要确认他死亡的真实性,以防再次为祸江湖。于是拉着羽还真后退,又拍了拍他的手臂,权作安慰。

  白庭君紧绷神经,右手按剑,左手发力一掀棺盖,就见那口薄棺之中,躺了一人,容貌姿态仿若还在世时,只是静静睡着了。

  白庭君仿佛被惑了一下,迟疑着看着,右手渐渐放松,易茯苓见状,忙关心地凑上来,见那棺中之人,不由诶了一声,愣了良久,突然摇了摇白庭君的手臂,道:“庭君哥哥,他真好看,比彼岸花姐姐还要好看。”

  白庭君摸了摸她的发顶,没说话,羽还真忙上前,挡在蓝衣人的身前,道:“我就说,江湖传闻风天逸,便不是形如恶鬼,也该是凶神恶煞,你看他像吗?只是名字有些谐音,也值得你这样大动干戈?”

  说罢,俯下身要将棺盖放回去,却觉白庭君上前几步,好似又要越过他做些什么。连忙直起身,问道:“你又要干什么?”

  “他即便不是风天逸,但带了金羽令在身上,也定然是魔教妖人,不可不杀。”白庭君抽剑郑重道,眼中浮现暗沉沉的杀意。

  “他都已经死了,你还要怎么杀?!”羽还真头一次如此愤怒,突地自怀中拿出小弩,指着白庭君不让他再前进。

  白庭君停了脚步,他不是怕了羽还真,只是不想让身后的易茯苓难过,于是解释道:“他还未死,只是进了龟息状态,便如冬眠的动物,呼吸脉搏微弱。若让他恢复,恐怕又要引出许多浩劫。”

  未死……未死?羽还真一怔,他转身去看天一,心说是了,这样的人物怎么会轻易的死了呢?欣慰的情绪还没用上心口,就觉白庭君越过他,看模样是要朝天一出手,羽还真情急下什么也不顾,就要扣动小弩射向白庭君背心,但手还未动,便被有所防备的白庭君反身扣住了肩膀,拧成一个难受的姿势,自然也再没了反抗的机会。

  羽还真被白庭君单手扣住,眼睁睁看着他的另一手平举剑身,做了个要掷出的动作,只需一瞬就能将天一钉死在棺内,不由又惊又怒,与此同时,体内本平缓流动的内力一涨,瞬间如潮汐海浪般,席卷所有经脉,化作巨力发乎于外。

  白庭君轻咦了一声,竟觉一手压制不住这个本不堪一击之人,松手向后退了几步,执着剑仔细打量这名看似软弱实则倔强的少年人。

  白庭君执剑皱眉杀气隐隐,羽还真则不畏强权地梗着脖子,与他两两对峙,易茯苓站在两人之间,想劝又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。

  情势好像到了一个无法善了的模样,却见白庭君突地按下已出鞘的长剑,对易茯苓道:“苓儿,我们走。”

  易茯苓见他匆匆模样,也明白过来,冲羽还真道:“还真,白伯母的人要来了,我们就先告辞,后会有期。”

  羽还真心说白雪的人来了你们躲什么,便看二人已驾着马一路奔去了,他也只能长出了口气,耸了耸因为刚刚紧张而僵硬了的身体,疑惑地摸了摸腹部丹田的部位,奇怪刚刚那股突如其来的内力。

  他看了看还在棺内睡着的青年,明白过来,不由苦笑一声,天下哪里有无缘无故的好处,估计这股内力就是那什么催灵丹搞的鬼,要是没有解药,就算成个绝世高手又有什么用,还不是要极快的老死?

  可如今还有什么办法呢?他也不能就这么放着天一不管啊,斟酌纠结了一会儿,羽还真才自棺材中抱起这个蓝衫青年,认了个方向,准备往临近的城镇而去。


  还没走几步,就见迎面驾马来了一队人,领头的是个女子,一身白衣,只是面上傲气极盛,冲羽还真道:“那边的,你可见过一男一女两人,男的着身蓝衣,女的粉衣,皆是二十来岁上下?”

  羽还真知道这就是来找白易二人的人,听命于白雪,他想到刚刚白庭君那样敌意举动,一则觉得白家人简直不可理喻,二则也害怕天一又惹来什么祸患,也就埋头说了句“没看到”,便要越过一行人离去。

  那白衣女子名唤斐兰,本就是江湖有名的高手,又为白府门客,谁人见了不要礼遇三分,见羽还真这样,就以为他是在敷衍自己,当下不爽,抄起马鞭就甩向羽还真。羽还真只觉脚踝一紧,便被一股大力拽倒在地,他身前还抱着昏睡的天一,眼看天一要受到重创,他使出吃奶的力气侧身一扭,肩膀搁在尖锐的石头上,一股堪比骨折的剧痛自肩膀传来。

  羽还真疼得眼泪都快下来了,但看了看在他怀中未曾磕了碰了的天一,心里便觉安慰了些。马上斐兰冷笑了一声,道:“我看你贼眉鼠眼,想来说话不尽不实,看我将你拿回去好好盘问。”

  羽还真又疼又气又委屈,不由道:“你这女人简直、简直不可理喻,哪有这样问人问题的?这也算是正道人士吗,这也太跋扈凶恶了!”

  其实按情理来说,羽还真说说软话或许就能大事化了,可他一只臂膀被废,若然情况严重,或许对以后机关研制有极大的影响,他又如何能不气,这才口无遮拦,说完自己也就后悔了。

  果然,斐兰听了这话,又是一声冷笑,也不说什么抓人的话了,只说“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的跋扈”,便抄起马鞭朝羽还真打来。羽还真见那鞭子来势极猛,忙一个翻身,将天一遮住,以背部去接那鞭子。

  他是极为怕疼的人,以前跟着易千机与世无争,自然不懂江湖种种险恶与磨难,这里本就不是法理能完全涉足的地方,里面也多是些亡命之徒,只是被正与邪给画了个界限,其实本质上都是一样的。

  羽还真平日里也就是鼓捣机关磨破手掌这样的痛苦,如今这么一打,几乎懵了,就觉得整个人像是要被撕裂了,或者下一刻就要死了。那带了细密木刺的鞭子打在身上,只用一下,便能嵌进肉里,再被人毫不留情地拖拽出,勾带些血沫皮肉出来。

  羽还真疼得眼前发黑,或许他痛呼出了声,或许没有,连魂都要游离身外,但他还能听清那马鞭裂空的嘶鸣,还能听见马上一行人的哄笑声,还能听清他身下天一微弱的心跳。

  啊,对了,天一…天一……他若死了,天一该怎么办?羽还真心里难过,对身下的天一道了个歉,后悔自己连累了他,一时又觉得自己临死前或许该完个愿。

  他颤颤地凑近了身下,轻吻了一下身下人淡红的唇,还是那么柔软,那么让人心动……蓦地,羽还真埋下头,又是委屈又是恐惧地低声呜咽起来。

  ……

  他好像听到什么声音。或者说,突然间,什么声音都没有了。

  我大概是昏迷了,或者是死了。羽还真哀伤地想。

  然后,一切定格的事物好像突然开始转动,有人怒喝的声音响彻耳畔。

  疼痛不再施予,羽还真愣愣抬头,不知何时,他身下的天一不见了,他的眼前逆着光的地方,正站着一个人,隔在他与那群暴徒之间,手里攥着一截鞭尾,一角淡蓝的衣袂随风飒飒作响。

  “这鞭子用得不好,不如让我来教教你们,该怎么用如何?”天一笑道,他的手腕一抖,蓝兰的手掌便不由自主地一松,马鞭顺势到了他的手上,鞭尾恭顺的坠在他的脚下,像一只蓄势待发的毒蛇。

  那马鞭不是什么好武器,那女人显然用不习惯,否则羽还真也不可能现在还能清醒地趴在那里,愣愣地看着这场虐杀。但那鞭子在天一手中,却好似重有千斤,只需轻轻一下,便可让人皮开肉绽,内脏筋骨尽化为一滩烂泥,没有人可以挡住他的一击,甚至连躲也不能够。这一队人马,此时就如一群小虫般柔弱可欺。

  到了最后,天一似乎也烦了,在惨叫逃窜的人群中漫不经心点上一个,缠了脖子,狠狠拉下马来,又被惊起的马蹄狠狠践踏,流出一滩不知是脑浆还是血水的液体。

  身如鬼魅,毒似蛇蝎。

  还未过多久,这些人已是胆战心惊,失去了战意,叫着四散逃去。又被天一逐个拎了回来,温柔地给了他们一死。

  “天一,别追了,别再杀人了!”羽还真大叫,他捂着肩膀跪坐在地上,想竭力阻止这个人形的魔物,但是毫无用处,没有人能动摇这个人,羽还真自然也不能,或许只有真正打败他的,才能让他正眼去瞧那一下。

  带血的鞭子连带着女人的头颅,随意的被抛在羽还真眼前的地面上,羽还真低头闭眼,不敢去看。

  纤细优美的手指捏着他的下巴,将他的头抬起,天一身不染尘,逆着光俯视他,道:“若你入了这江湖,就要知道,谁想伤你,便十倍百倍去奉还,谁若笑你,便让他今生再也笑不出声。一个大男人,整日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?”

  羽还真摇摇头,想说他其实不想入江湖,也不想杀人,他只是想找到师父,便赶紧归隐,继续去做他的机关,其实他现在怕得连找师父都有些不想了。但他太软弱了,软弱得连反驳也不敢,连睁眼去看那人也不敢。

  “对了。”天一歪了歪头,恍惚间竟有些天真的味道,好奇问道:“你刚刚叫我天一,我原来是叫这个名的吗?”

  “不是你告诉我的吗?”羽还真怯怯道。

  天一轻唔了一声,思索片刻,又摇了摇头道:“我也不认识你,怎么会告诉你我的名字?”

  羽还真皱眉看着天一神情,见不似作伪,这才惊讶道:“这不是今日清晨才发生的事?你怎么就给忘了?莫非…莫非你是失了记忆吗?”

  天一又想了想,摇头笑道:“不记得了。”

  羽还真倒是头一次见这人如此笑法,比起一个武功高强的魔教护法,倒更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,他突然心里一动,觉得天一固然视人命为草芥,但这失忆说不定是个极好的机会,可以让天一弃暗投明就此做个好人。

  这么一想竟不由将恐惧暂时落在身后,纠结了一会儿,一边是怎么可以捡一个来路不明之人回家,一边是度人向善功德无量,一边是非亲非故徒惹祸事,一边是倾国倾城此生不枉……啊呸呸呸,羽还真疯狂摇头晃走了窜进脑子里的奇怪东西,定了定心神,最终还是小心翼翼道:“不若,不若你从此和我一道,等我得了解药,找到了师父,再加上苓姐姐,我们四个就在一起生活,只是你以后再不可杀人……啊!!!”

  羽还真在这边斟酌言语慢慢说了半晌,那边天一揪着他的领子,利落地掰着他的肩膀用力,羽还真哪里遭得住这个,惨叫出声,刚刚恢复的眼睛就又红了一圈……

  “我帮你正了下位,很疼吗……”天一蹲在他身前好奇道。

  羽还真含着泪不住点头,天一想了想,慢慢凑到少年受创的肩膀旁,鼓起脸就着吹了吹,末了又在那里轻吻了一下,抬头笑道:“现在呢?”

  羽还真的眼神游移了,其实这样有什么用呢?又不是灵丹妙药什么的……可是天一来做这动作就好像真有用,连羽还真都有些看不下自己这没出息的花痴模样,只得忽略这个话题继续道:“那……你是同意和我一起走了?”

  天一扑到他身上,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,黑顺的发梢蹭着羽还真的脖子,蹭的羽还真心都酥了,耳边传来天一含着笑的话语:“你身上又暖又舒服,我自然同意了。”

  这是什么理由啊,羽还真哭笑不得,将扑了他满嘴的头发往外拨了拨,却听天一又道:“不过……得等我醒了……”

  羽还真一惊,连忙将埋头在他颈侧的天一抬起,就见他的眼已半合半闭,压在羽还真身上的重量也渐渐加重,像极了他以为天一死了的那次昏睡前。

  羽还真暂时放下了心,天一的声音细细在耳边嘱咐:“我睡着的工夫,你若再被人任意欺辱了去,那我干脆……”

  话语还未完,天一就软软垂下了头,像是一只栖息的鸟儿,在羽还真怀中安然睡去,呼吸渐渐隐没,心跳微不可闻。

  睡着了,羽还真心念着,举头看着遍地的尸骸,本平复了的心情瞬间紧绷,冷汗霎时布满后背。他突然意识到,他的怀里睡着的,到底是一个孩子还是一个妖魔?是罪孽还是无辜?他分不清楚,但就在这短短的一刻钟后,若再让他杀死天一,那也是不可能的了。

  简直像是被山中精魅迷惑了心智的书生。

  羽还真小心翼翼地抱着蓝衣人,拼着最后一点力气离开了这个可怕的地方,向着小镇踉跄着跑去。



叮,您的神器人形高达风天逸已到货,请尽心维护,好好关爱,避免激怒,以防弑主,祝您早日升级,游戏愉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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